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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音里的一声“嘶”

作者：庙门口人

2018-03-14 10:21:41

“嘶”在这里不读“斯”，而是读“西”。在安庆人言语中出现频率较高的那些个话，譬如说“清嘶鬼叫”、“嘶个么事？”、“疼的直嘶”的那个“嘶”，就是这个字。在未找到这个字之前，我一直觉得安庆人时不时说“嘶”不明不白，蹊跷的很，一直想弄清“嘶”从何来。现在，当这个字得到求证后，遂又感到，“安庆人有文化”的确有根源；没有上千年“子乎者也”铺底子，断断喊不出一个“嘶”字来。

以我对安庆方言研究心得论，古音保留该是安庆方言的一大明显特征，一个“嘶”字尤为典型，可称之为古汉语的活化石。我在审视中，无论是翻阅《古汉语词典》，还是查阅《辞海》，“嘶”在古时读“西”音，皆诠释的明白无误。如《汉书·王莽传》说：“莽为人大声而嘶”，就是说西汉后期篡权当了真皇帝的王莽说话是声嘶力竭。

我曾为一位外地来安庆的老兄当翻译，解释说安庆方言的“嘶”，就是你们那里“喊”与“叫”的意思，谁知那老兄真不见外，竟然夸了安庆一句，说用“嘶”字好听，古意盎然。

也是，欣赏安庆人家生活场景，“嘶”仿佛融进了车水马龙的市井声里。如两个人在那里正说着事，谁知说着说着，其中一个人来了气，声音也就渐次大了起来，另一人就指责说：“你嘶个么事？”。如果这时还有旁人，指不定也会来一句：“有话好好说，莫嘶”。再一个情景是，有些人生来嗓门高，说话声音大，本来是在正常地说事，如遇到个比较“婉约”的人，就会认为你在“嘶”。这就坏了，甚至就没事找事了，人家一告状，就说你在发脾气；再如果两个人真的吵起来，另一方就指责道：“是你先嘶的”。其实，事情的原委并非如此，吃的还是嗓门子亏；似“嘶”非“嘶”也。

当然，市井熙攘，人生万象，真正动不动“嘶嘶叫叫”的大有人在，喊叫声不绝于耳，让人避之不及，这是脾气大的一种。至于力度，安庆人形容为“嘶的怕人”，又或比喻是“驮起来嘶”。饶有意趣的是，安庆一地揶揄人惧内，描绘的也十分夸张，谓之：“怕老婆怕的活嘶”。

观察安庆人的是非观，我一直觉得安庆人对善“嘶”的人没有好眼色，常以“清嘶鬼叫，凶神恶煞”贬斥之。因此，安庆人又时常以“莫嘶，声音小些。”来警示他人。此一举，一是提醒对方注意形象，二是别一“嘶”，让隔壁听见了本不该听见的话。再如我这个人，活在性情中，无暇一高兴，会情不自禁地唱一嗓子，当然不好听，同事就骂：“又在穷嘶。”

一言以蔽之，在安庆没事最好别乱“嘶”，有话好好说。但让人费解的事，安庆人说话嗓门普遍偏高，相互提醒了上千年“莫嘶莫嘶”，但音量还是没见真的压下来，我想，大概与饮食水土有关吧，呜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