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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吃江水讲海话”及其它

作者：庙门口人

2017-10-10 10:08:45

安庆古城北依龙山，浩浩长江临城而过，滋润养人；安庆人家的日子过的也是意趣横生，抑扬顿挫。其中，江湖码头来往熙攘，少不了有那一种虚荣张扬之人，时时凭空说大话，放空言，欺世蒙人，不以为然。但过日子的百姓人家对连篇大话不依不饶，但又不直接冲撞犯颜，会慢慢悠悠地斥之对方是“吃江水讲海话”。此一句俚语俗话，形象点睛，大话的空洞无边顷刻彰显。

“江”就是“江”，“海”就是“海”，有多大能耐做多大事、说多大话，乃日子之道；一味地虚张声势，只能得人轻慢。“吃江水讲海话”是从江水中淘洗出来的经典之作，脍炙人口，富有哲理，幽默晓白中告诫众人，“吃江水还是最好说江话”，实事求是也。

民间语言在流变中趋向精炼，安庆俗话俚语一样缤纷多彩。如一个人又在人前吹牛，话音未落，只听旁人回敬道：“你那是“海讲”。于是，“吃江水讲海话”又引申出了“海讲”的奥义，是往“不沾边”、“大了去”、“不切实际”的地方讲，更是横无际涯。但是，再细细斟酌，我又发现，“海讲”原来还是一句地道熨帖的客气话。如安庆人家好人情往来，送礼者难免会说几句热情洋溢的祝福话，要是那恭维话说过了，受礼者难以担当，也会连连说道：“海讲海讲，不敢当不敢当。”所以，我认为“吃江水讲海话”是一味地瞎吹，而“海讲”既有“瞎吹”的意味，又有微妙的人情委婉弦外之音，好生有趣。

相形于“吃江水讲海话”的“假大空”，在安庆，对说话人的种种情态比喻，我曾在《“吣着讲”得人嗔》小品文中略有表述，意犹未尽。想想尚有“散扯”、“寡话”、“诌经”等舌尖转换呈现别样江湖：“散讲”不得要领，虚张不实；“寡话”是翻版的连连废话，水嘴一张；“诌经”更要命，道来皆是胡编乱造，搅得周遭沸反盈天。

我曾在当地电台与安庆方言专栏节目主持人一起探讨“安庆方言文化”有半年多，不亦乐乎。做节目时，我时时提醒自己，千万不能“吃江水讲海话”，学问做到哪就说到哪，谨防“海讲”、“散扯”、“寡话”。每一句方言，我力争说有出处，不用谐音误导，尊重地方文化内涵。由此说开去，当下，百姓对腐败痛心疾首，指责一些地方官员和商家做事华而不实，出口必“大”、必“最”、必“豪华”，甚至“绝对领袖”、“皇家气派”，“巅峰力作”等等，真正是“吃江水讲海话”，虚荣中尽显寒酸。凡此种种，也为“海讲”之类安庆方言写下了新的注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