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方城街
作者:江南春雨
安庆人将老城墙的西北至县门口西端的一段向外凸出的四方形城墙,称“四方城”,将坐落此处往南的一条短街称为“四方城街”。民国时期,以苏家巷为界,巷之北为郭家桥街,巷之南为四方城街。四方城街的南端与龙门口街形成直角,与玉虹街毫不相干,一在城墙之上方,一在城墙之下方。
四方城街,曾是安徽道教总会和安庆药业公所所在地。
四方城,高大、宏伟,昔有“宜城天堑”之说。1861年曾国藩率领湘军攻克安庆时,挖了一条两里长的地道通往城墙底下,点燃数百公斤炸药,轰隆一声巨响,硬是把高达数十米的四方城墙炸塌,万名太平军将士血染四方城。后来四方城这块巴掌之地,又是抗日战场。1939年5月5日凌晨,安庆沦陷周年前夕,国民党桂系176师526旅及第九游击纵队等,向安庆城发起了最大规模的夜袭,由四方城一带入城,一直攻到集贤门,战斗持续了两个多小时,击毙日军百余人。
四方城街,濒临城墙边角,偏僻幽静,又与数条曲折的小巷交错,显得高深莫测。从四方城街或是从这条街连接的小巷里,走出去一个个深藏不露的人。陈撄宁(1880———1969年),原中国道教协会会长,祖籍怀宁县洪铺镇新陈埂,迁居安庆四方城街苏家巷,1913年他33岁的时候,离开苏家巷,去上海方斜路白云观,步入研读道教经典的治学与修炼生涯,成为我国现代著名道教学者和领袖。在安庆知晓陈撄宁名字的人并不多,即便是在陈撄宁曾经居住的苏家巷问及他,也少人知晓,这恐怕是陈撄宁离开苏家巷太早的缘故。还有一个人也曾居住四方城街上,他就是著名新闻工作者,中国古典文学专家,人民文学出版社高级编辑张友鸾(1904—1990)。他曾负责整理注释《水浒》,撰写了长篇小说《秦淮粉墨图》,还根据中国古典戏剧改写了多部中篇小说,在文学界和新闻界都有较大的影响。
四方城街一家走出去最多的女性,要数舒家姐妹。舒家姐妹的父亲舒铁香,舒鸿贻之子,胡子穆夫人的哥哥。舒铁香,早年入读江南水师学堂,曾追随严复多年,后任安徽省议员,出版有《栖霞诗集》4册。舒家姐妹的母亲舒杨氏,安庆城西商家之女。抗战爆发,居于四方城老街的舒家6姐妹,相继走出安庆,开始了她们各不相同的生活。
四方城,乃安庆城区最高之地。站立于此,城西风光、滔滔长江尽收眼底。每年寒暑假有不少学生在这里写生、作画。居住四方城街的人没有“水患”之苦,倒有饮水之难。
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四方城人除了雨水季节在附近塘、井取水外,一年大半中,都要去一两里之外的长江担水饮用。有力气的人家或挑或抬,无力气的人家,则请挑水工担水。四方城几乎家家都有一口大缸,深埋地下一尺深,可盛三五担水。担来的江水倒入缸里,然后用装有明矾的竹筒在水中搅拌,水沉淀了便可以饮用。半月之后,对缸底沉淀的泥沙和杂质进行一次清洗。
1960年代中期,四方城街有了自来水,几百户人家在一水龙头取水。许是四方城地势太高,自来水压力太小,取水的人经常要排十几米的长队。遇上炎热夏天,售水龙头下套上一米长的塑料管,放水时,水量极小,时而断断续续,或有或无。四方城街人只好挑灯夜战,老人排队,到了自己号头,喊儿子挑水。水龙头旁常发生争斗,彼此以水桶撞水桶来发泄怒气。这样一来,水桶损坏的想来不会少。
水桶用的多,也带动了箍匠的生意。“打箍”的吆喝声,传遍四方城这条街。许是那年月,家家要挑水、洗衣、洗菜、洗澡,离不开木制盆桶。木桶木盆在夏季受高温而收缩,极容易脱箍散架,常需要这些吆喝的打箍工匠修理。
箍匠一般头戴草帽,腰系布围腰,挑着一副打箍担子,一头是刨、斧、凿,一头是锯、大推刨,扁担头上挂着绕成圆形的粗铁丝和篾圈。家庭主妇们通常夏季请箍匠进门,将盆桶修整牢固,烧点步鞋底灰烬,用点桐油拌匀,涂到盆桶底处边沿或是拼接隙缝中,再抹上一层桐油晒干。
如今的四方城街变长、变宽了,它削高填低与城墙之下的玉虹街贯通,形成四通八达的宽广道路,再不是原先偏僻的小街。四方城街的走向并没有变,但,它已脱离原街的轨迹向西位移。今天的杨家塘社居委门前,仍留有老安庆军分区的围墙(现安庆一中围墙),那便是老街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