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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庆饮食方言（七）

作者: 白苓涧人

2017-09-17 14:38:44

人有一张嘴，主要功能有二，一是说话，二是吃喝。人们喜欢把吃喝与说话混为一谈，如形容人说话坦诚、毫无保留，有“竹筒倒豆子-----直来直去、饭店端菜-----和盘托出”的歇后语；夫妻或情侣之间吵架时，一方拿自己曾经的付出提醒对方或旧事重提，另一方就会说这是“翻狗肉账”；而说些过时的或无关紧要的话，被比喻是“陈芝麻烂谷子”。安庆人善于打比方，好把饮食方面的吃喝素材同说话相提并“喻”，如将口若悬河、空话连篇的人比作“脬冬瓜”、“水萝卜”，而默不做声、少语寡言的人则又被称作“闷葫芦”，这使被比喻的人或事物鲜明清晰，明了易懂。

安庆滨临长江，安庆人都是吃江水长大的，一句“吃江水说海话”的俚语很有地域特点，它是形容某些人滔滔不绝讲无边无际的大话空话。“吃了灯草灰，放着轻巧屁”，是形容某些人讲话信口开河，说话太随意；或是有人说话表现出很幼稚，竟然“大老人说小伢子话”；还讥讽某些官员站着说话不腰疼，讲话极不负责任，胡说八道。“吃嘴巴亏”，指有人因不会说话，而激起矛盾，使自己惹上了麻烦，正所谓“会说使人一笑，不会说让人一跳”；或者是有人说话毫无顾忌，口无遮拦，因说话不慎给自己找苦头，所以“话要想着讲，不要抢着讲”；或者讲话者坦率直言，刚正谏言，因言获罪被穿小鞋受到打击，对此，能否容得下群众的直言建议和谏言批评，最能反映一个为官者的心态和肚量，如果不能容忍，耿耿于怀相机报复，那群众也只能选择“失语”。

安庆俚语生动传神，如成语 “口吐莲花”，比喻人说话有文采，口出妙语；安庆俚语则说“把莲花讲成藕粉，把粗糠讲成稻种”。形容两人各自发表完全对立的言论，俗称“唱反调”或“搓反索”，安庆俚语则说“我在前头卖生姜，你在后头讲不辣”。成语有“口蜜腹剑”，俗语则有“口甜心苦”，还有“刀子嘴豆腐心”与之意思相左。成语“弦外之音”的意思是比喻在话里间接透露，而不是明说出来；安庆有俚语“吃菜吃心，听话听音”，这听音就是要听“弦外之音”，一方面要听懂讲话人话里面的意思，另一方面还要听明白人家言外之意，即让人不易觉察的信息，如果没有听出音，就不知道人家“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”。（说到“言外之意”，想起安庆还有一句“讲牙齿外头话”的俗语，这可不是“言外之意”的意思，它是拿牙齿外头来形容人说话太离谱很荒唐）

老百姓最重“实打实”，最烦“假大空”，那些冠冕堂皇的陈词滥调，人们深恶痛绝。对某些撒谎张嘴就来习以为常的人，安庆有俚语指责其是“扯谎当小菜”，因为小菜是每天都要吃的家常菜；形容绘声绘色说假话不脸红的人，则是“讲着跟树上结的一样”（典出楚人“姜从树生”）。横亘在干群之间的官话套话，老百姓有俚语形容是“四分钱侉饼油条------一套一套的”，（一块侉饼包一根油条即为一套，三十多年前一套只要四分钱，外加几两粮票），侉饼油条是安庆人老少皆宜、妇幼喜食、价格低廉的早点食品，领导干部唾沫横飞的高谈阔论，为百姓所嘲笑只值四分钱。对一些人说的大话，有“豆腐莫烧老了，大话莫说早了”的告诫俚语，教育说大话的人不能“说着好听，听着好过”，要“宁作蚂蚁腿，不学麻雀嘴”。至于那些言之无物空洞乏味的话人们早就听厌，有“豆腐多了尽是水，空话多了无人听”的俚语嘲讽。

“简洁是智慧的灵魂，冗长是肤浅的藻饰” ，这是莎士比亚在戏剧《哈姆雷特》中借哈姆莱特之口说的。许多官员却不这样认为，以为讲话长是水平素质的象征，于是，那夸夸其谈的长篇讲话，让人耳朵都听出了老茧，云山雾罩啰里啰唆离题万里拖泥带水，老百姓憎恶地称之为“东扯葫芦西扯瓢”、“王奶奶裹脚布-----又臭又长”，所以官员还是多用俗语土话，多讲真话实话，让群众喜听乐闻，少些官腔官调，不说套话空话，以讲实实在在的短话为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