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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小”

作者：庙门口人

2017-11-17 08:55:52

　老城安庆“九头十三坡”，城池盈握，是不是地道的安庆人，听一段说话的韵味，几乎就可以判断出个大概。这不仅包含安庆话发音中有那么一股浓烈的水土味，更重要的是话里那些个遣词造句，还蛮是方言的率性表达。特别让人有感觉的是，一些从南到北，人们似乎都在说着的那些个词语，初闻似觉耳熟，仔细一辨，天那！字句还是那些个字句，但表达的意思或是引申、或是演化、或是“王顾左右而言他”，能将这些细微之意表达了然，可算是安庆人说安庆话了。比如“老小”一语就是这样。

　　很多的时候，我们说“老小”，意思是说老人和小孩差不多，但在安庆说“老小”，就要琢磨一二，原来安庆民间说话的江湖与家常况味藏在一事一境中，随和熟稔而又缜密有趣。

　　居家宜城很多年，一次家里弟弟来安庆，场面上我向熟人介绍道：“这是我小弟。”虽说我的口音已含有那么一股子安庆腔，外地人也认可我是安庆人，但此一句“我小弟”，让我露出了外乡人的马脚。也就是说，我的口音与方言不匹配，显得不着调，“很差乎”。那么，这句话到底怎么说才是安庆人的腔调呢？原来是这样的，我应以家常亲切地神情向他人介绍说：“这我老小”。此一声“老小”就对了，安庆人就是将家里排行最小的兄弟称为“老小”，亲切和随。但这一声家常的“老小”，倘若用在江湖行走上，那将是另一番“哥们义气”的情景表演。你听，一位看上去有“大哥”派头的人，拍着身边的人，高声大气地向周遭介绍说：“这我老小！”。此一句，不得了的威风，既让被介绍的人受宠若惊，又显示着说话人大哥的身份。很多年过去了，安庆作为皖西南重镇那曾经的江湖码头气息，在一声“老小”的演绎中，断断续续不绝于耳。

　　还是爱听那檐下窗前的人语对话。想想从前，每家有三四个孩子很平常。如有一客而至，见主人儿女绕膝遂问大小排行。主人是位老妈妈，喜乐融融地介绍她最小的孩子说：“这是老小”。这里的“老小”就是由上而下纵的贯穿，全然不是兄弟间横的搭背。“老小”语境就是这样妙趣变换，一境一意，非老安庆人实难领悟透彻，更遑论运用自如。

　　但万变不离其宗，安庆人说“老小”一语，不管你在什么场合，对什么人说，那个“老”字的副词和前缀的功能是一定的，也是汉语由来已久的约定。我要说的是，安庆方言在继承汉语言基本功的同时，在市声的揉捻中，不断延伸着每一个词组的语言外延和张力，如万花筒般精彩呈现，是谓方言文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