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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誻誻”与“誻乏”

作者：庙门口人

2018-01-05 09:51:36

当地一家广播电台的节目主持人问到我，在安庆人家寻常生活中经常挂在嘴边，形容“聊天”，或者说是坐在那里没事，东一句西一句、有一句没一句跟别人“闲谈”的那句方言“ta fa”两个字怎么写，咋一问,真的将我难住了。其实，这两个字我也是寻觅了好些时候，只闻其声，未见其影。但没想到，就在我写这篇小品文的下午，一位久未谋面的朋友与我在街头不期而遇，一番寒暄之后，临别时，这位老兄竟来了这么一句十分地道，张扬着客气意味的安庆方言：“有空到我那里誻誻”。

仿佛如电光石火，此一句“誻誻”，在我眼前一亮。是夜，灯下忙翻书，果不其然，古汉语中，明明白白地就有“誻誻”一语的条目，谓之“多貌”。《荀子·正名》中有：“誻誻然而沸”一语。注解为“誻誻，多言也”。得来全不费工夫，茅塞顿开。那老兄是让我得空去他那里坐坐、吹牛、闲谈、侃大山。但再一想想，“誻誻”也并非全然是“务虚”的客套话，“誻誻”何尝不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沟通与交往的平台。如两人有隔阂，旁人好心相劝：“抽空誻誻”。意思就是说多多交流，知无不言，言无不尽。翻译成“普通话”，我想就是“谈谈心”。

安庆城乡有一句很有名的歇后语，唤作“半夜擤鼻涕——瞎挞（誻）”，正是巧妙艺术地隐含了“誻”，意思是嘲笑他人话不对题胡扯八道。一次，我与几位朋友正在争论一个问题，其中的一位信口开河，越吹越悬，惹得另一位愤愤然，不客气地来了一句：“莫瞎誻罢了”。对方立即打住，知道话讲到岔路上去了。但也有这样的时候，你老兄在那里“想当然”地说着什么，人家碍着面子不好当场给你下不了台。然后有一哥们私下里对你说：“以后赶早莫瞎誻”。由此可见，“瞎誻”不可取也。

从“誻誻“一语发散开去，我就想起了困扰了我多时的“誻乏”一词。比如说吧，有两人正在一隅说话，有一人碰见，问两人做么事，其中一人答道：“誻乏”。我想，就是随便说说话。或者对方也可以这样回答：“没事，誻誻乏”。关于“乏”，好解。俗常中就有我做事累了，或走路累了，人家让我坐坐，“道道乏”的情景。“誻誻乏”也有坐一坐、歇一歇、说说话的意味。与安庆方言中的许多用词一样，安庆城里的老百姓千百年来就认准了“誻乏”、“誻誻乏”这样的文言味十足的老古话，时不时地将古汉语挂在嘴边，但又在念念有词中演绎成方言，莫辨原来。又像是在原野上散步，走着走着，忘记来路，但“蓦然回首，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。